枇杷乎，卢桔乎

“浮罗山下四时春，卢桔杨梅次第新。”这是苏轼在《食荔枝》诗中被人广为传诵的名句。他在《真觉院赏枇杷》诗中，也有“魏花非老伴，卢桔是乡人”之句。后人注称卢桔即枇杷；唐时宋之问诗云：“冬花采卢桔，夏果摘杨梅。”宋梅尧臣诗“洞庭五月水生寒，卢桔杨梅已满盘”。农历五月，吴人至今有洞庭“东山枇杷，西山杨梅”之谚。二人诗中之卢桔，从时令看也应是指枇杷。

但卢桔究竟是不是枇杷，也有不同说法。晋时张勃所著《吴录》中云：“建安郡有橘，九月结实正赤，冬月树上覆裹之。明年春夏，色变青黑，味尤绝美。上林赋‘卢桔夏熟’，盖即是乎。”其中说到上林赋，是指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中所述：“于是乎卢桔夏熟,黄甘橙楱,枇杷柿,柰厚朴,枣杨梅,樱桃蒲陶……罗乎后宫,列乎北园。”

所以说，卢桔似乎是一种记载不详，无法确指的果树。当时苏轼的一些朋友还和他争论过。东坡诗曰：“客来茶罢空无有，卢桔微黄尚带酸。”张嘉甫曰：“卢桔何种果类？”答曰：“枇杷是矣。”又问：“何以验之？”答曰：“事见相如赋。”嘉甫曰：“‘卢桔夏熟，黄甘橙楱，枇杷柿，柰厚朴’。卢桔果枇杷，则赋不应四句重用”。应劭注曰：“‘箕山之东，青鸟之所，有卢桔，常夏熟’。不据依之，何也？”东坡笑曰：“意不欲耳。”看来苏轼是理屈的。他未能正面解答这个问题，而以玩笑的口吻，结束了这场争论。

这样看来，似乎卢桔非枇杷，而是另有其物。《史记》中有晋郭璞注:“今蜀中有给客橙,似桔而非,若柚而芬香,冬夏华实相继,或如弹丸,或如拳,通岁食之,即卢桔也。”元陶宗仪《辍耕录》卢桔条引《广州记》:“卢桔皮厚,大如柑,酢多,至夏熟,土人呼为壶桔。”权威的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，并未载入“枇杷”，倒是清钱塘人赵学敏，在《本草纲目拾遗》中有“塘栖产枇杷胜于他处，白者上，黄次之”的记载。

但明何孟春在《余冬录》中，还是认为卢桔即枇杷，对张嘉甫引证的《上林赋》所指卢桔枇杷作为二果并列，却说“相如作赋，不知卢桔为枇杷”，是司马相如搞错了。辞源“卢桔”条也说，据《汇苑》：“今广东呼枇杷为卢桔。”

这段公案，似乎一时难了。但我们可以认为，前人诗中所述“卢桔”，不管叫法对否，诗人之意及状境应是说枇杷吧。而对于我们当今宣传塘栖枇杷，似无关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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