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荷塘】春儿(小说)
时间:2022-04-21 浏览:3次
(一)
雪化好个春。
又是一个桃花灿烂的春天了。
冬天去了,春天来了呢,山上的花全都蓬蓬地开了,桃花争妍斗艳,李花梨花洁白如银,油菜花却又金黄灿烂。
春风和煦,百草吐绿,大地一派生机。
春天多美啊!
春儿迎着春风,咏着小调,悠然地走在去冬哥坟前的路上,随手采一枝金黄灿灿的花儿闻闻,浓浓的春气,温馨馥郁,摘一朵桃花,鲜艳的花如小姑娘红彤彤的脸,吻吻,清新四溢。她不由得把花戴到头上,就着溪边一畦清水照照,水底的女人,青春美丽,春气横流,与鬓边的桃花一同美丽,一同鲜艳。
最鲜艳的还有那一个晚上。
那也是一个春天。桃花灿烂的日子,春光明媚,百花争艳,春儿一身家常打扮,在鬓边别一朵桃花,像春天刚吐叶的绿芽,娇羞怯怯地来到夫家。夫叫冬,冬哥只有一个爸,大喜之日,冬哥买了二斤肉,拿出几个鸡蛋,请了几个至亲。春儿一进门,便像吹拂的春风,来到灶前吹上拂下。可是待到开席时,大队革委会主任来了,他们把刚刚放满饭菜的两张桌子一掀,厉声道:“新人新事,本应移风易俗,你这反动地主崽娶个地主婆,还大搞铺张浪费么?“
冬哥见了,瞪着一双气歪的眼,缓缓地走到主任面前,冷冷地说道:“主任,每年初二,来你家拜年的那二桌姑姑奶奶,姑表外甥,难道就是为人民搞勤俭节约么?”
春儿看到冬哥说话时那颤抖的手、气歪的眼,以及主任那怒不可遏的脸色,不由走过去拉了一下冬哥的手。果然,只听主任说道:“反啦!反啦!”一阵当当声响,桌子凳子断手断脚地被请一边去了。冬哥的几个至亲,见场上乌云滚滚,电闪雷鸣,不禁哽咽在喉,只好佯装笑脸,自打没趣似的如风吹桃瓣飘走了。
这晚,冬哥的爸,早早地叫冬哥春儿安宿后,便把自己关进房中,一晚不再出来。春儿看到冬哥还在心事重重的长嘘短叹,便叫了声冬哥,依偎到他身上,玩弄着春哥刚送来的一束桃花,一瓣瓣地摘着,落了她一身,也撒上他一身,然后拿来一个镜子,重新依偎在冬哥的身上,叫声冬哥,向镜子努努嘴。冬哥向镜里瞧瞧,鲜艳的桃瓣,洒满了两人一声,春儿鬓角的桃花鲜艳,春儿的脸也衬的红彤彤。冬哥不由摘下几朵桃花,别在春儿的秀发上,抱住春儿的头,闻闻,浓浓的春气,温馨馥郁,他看着春儿那一张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脸,感觉到春儿那双多情的春眼,春儿终于启齿说道:“谢谢春哥。”
春哥真是一个好人,好得就像和煦的春风。
春哥能把一个身体瘫痪而又神志不清、满嘴乱骂的爸,服侍得妥妥贴贴。
春哥勤劳,春哥心好,春哥人更好!
(二)
冬哥也好,可惜冬哥走了,爸也走了,都走了五六年了。
春儿想到冬哥和爸,不由摘下头上别着的桃花,丢进水中,桃花随水流去。她望望前边冬哥和爸的坟,坟边也松青柏翠,她当年为冬哥栽的桃树,早已姹紫嫣红,与百花竟相争艳了。她来到桃树下,摘下几枝桃花,来到冬哥和爸的坟前,扎成两个花圈,一个放在冬哥的坟上,一个放在爸的坟上。
爸是一个好人,冬哥也是一个好人。冬哥是因爸与革委会呕气才走的。
那也是一个春天啊,落红如血如泪的春天。
冬哥的爸去的时候,正是春天,桃花开了,开的猩红如血。
他曾帮助过许多的人,可他却是批斗至死的。
那晚,得过爸帮助的人都哭了,连春哥那瘫痪的爸,也把春哥骂去,爬到春哥的背上,由春哥背着他来到爸的面前痛哭流泪。
最伤心的是冬哥,任春儿怎么劝慰,他还是哭晕过去几次。爸还山时,冬哥大声地叫了几声天,这叫声把场上的哭声都震住了,但天不应,冬哥拿起一根木棒,在场边的一棵桃树上,一边疯狂地打,一边疯狂地叫。桃树下桃瓣纷飞,落红如血如泪。最后,还是春儿使劲地抱住他,悲悲切切的哭,他才止住。
这年的春天,桃红如血,雪白的梨花李花似练。
从此,冬哥总是与革委会怄气,任春儿怎能么劝都不行,但总是怄不过他们。冬哥怄不过他们,一气之下,就在这一年便吵着上了国家的水利建设工地,做最苦最累的放炮工去了。听人说,工地上红旗招展,热火朝天,可他那个月,就是不说话,只知使劲的干,别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哑巴。待他一个月后回来时,冬哥整个人如凋谢了的花朵,原先那横溢的青春,好像已随流水逝去了。春儿看了,不由想起了那狂打桃瓣时那如血如泪的落红。
春儿的眼睛一下子红润了,她只有抱着冬哥嘤嘤地哭。
但就是在那个冬天,冬哥在一次排险中,因奋不顾身的去救一位民工,而不幸身负重伤。春哥与春儿一起在医院里,一连守了冬哥三天三夜,冬哥才得以苏醒。春儿的泪像谢了的桃瓣一样掉干了,春哥的眼像枯了的桃花一样熬红了。但冬哥终因伤势太重,病情朝不保夕,春哥与春儿,只好一同轮流着守护冬哥。春儿看着春哥,无以感激,春哥看着冬哥,无法可帮。一直到第二年,仍是一个桃花开的时节,在三月三的逆风的吹打下,冬哥随着那满地飘滚的如血如泪的落红,谢去了。
那时,春儿已没有了眼泪,人好像枯干了的桃树,树下都是那枯干了的落红,冬哥的一切后事都由春哥帮忙料理,直到冬哥还山后,春儿才在冬哥的坟前栽下最后一棵仍有花但在凋谢的桃树。春哥见了,又挖来几棵青翠的松柏,栽在他们俩父子的坟前。
从此以后,春儿的泪,才慢慢地多了起来,那就是她想冬哥的时候,春儿的落寞也多了起来,那是她的身边少了一个冬哥。
(三)
落花流水春去也,春儿心中的春天就这样去了。
冬去春来,春天又来了,现在又是春天了。
春儿看看身边自家的麦地,麦苗嗅着春气疯长,长得郁郁葱葱。春风徐来,麦苗翩翩起舞,一派生机。春儿迈进麦地,春天的麦苗欢蹦乱跳,几天就蹿起来了好高。春儿蹲下亲亲麦苗,麦苗散发出浓浓的青春气息。
啊,这是春天特有的气息呢!
春天真的来了,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,吹绿了华夏大地,土地已分田到户,所有的高帽子已统统摘光。那天,春儿把这一特大喜讯,首先告诉给了春哥,春哥的脸上,露出灿烂的笑靥,由衷地说:“你终于也有一样的春天了。”春儿听了,脸上盛开出桃花般的笑靥。
自此以后,春儿的脸上每当盛开桃花般的笑靥时,春儿看见春哥的脸上也露出那久违了的睛朗。他的那些土地,也好像被他侍弄得欢蹦乱跳,但他爸的谩骂却多了起来。
春儿每当听到谩骂时,便知道春哥又晚收工了。但在第二天,她总是会发现,自己田地的活,有一处被人悄悄地干了。她知道那是春哥干的,但春儿去问他,他却又矢口否认。春哥真是个好人,冬哥在的时候,每天总要来串门一次,冬哥去了,倒还生疏了,一年也难得来串门几次。连那几次也是他出远门回来时,才过来问问,但春儿知道,那问不单只是春哥的心意,而是一份浓浓的情意。冬哥刚走的那一年,有人为他们提亲,但她想起自己是一个地主婆的子女,他这样的好人,她求菩萨去保佑还来不及,怎能去连累他呢?现在摘了帽子,春儿当做特大的喜信去告诉他,他却只知道高兴,不知道人家藏在里面的那份真正的心意。春哥啊!春天来了,再不是冬哥在时的春天了,这春天真是太美丽,我们要把握好这一春天的机遇,你怎么就不懂得这一点呢?
自那晚上,春儿发现春哥帮她整这块地时,他倒像小偷似的,想趁着那夜色溜走。春儿叫了声春哥,春哥才站住,却没有答理,春儿走拢去说道:“春哥,你要做就白天做,像春天的美一样,美得光明,实在,怎么要藏藏躲躲在这晚上做呢?”
春哥尴尴尬尬地道:“嘿,嘿,这是力气事,你个——单人——寡妇的,你——”
春儿末等他说完,眼睛不由湿润了,心中那泓积蓄已久的清泉,也不由缓缓滋出,说:“春哥,你勤劳,善吃苦,你人品善良,作风正派,你心灵美好,又乐于助人,连在你那瘫痪的整天骂你的爸爸面前,都能委曲得了你那无价的青春,你就像春天送暖的和风,连那次有人来说合我们,那时,我因还是一个地主子女,不敢拖累你,免得把你一个这样的好人,弄得一身脏呢。
“春哥,你以后要帮我,就光明正大的来帮吧!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,我不怕人家的闲话,我倒希望有人来为我们嚼舌,冬天过去了,我也有了与他们一样的春天,那嚼出来的闲话,就将会是我那春天里待放的花苞。我真的很喜欢你来帮我,我真的很希望你来做我的春风,做我的春雨,来滋润我这刚刚激活的心田。”
“春哥,你说话呀!”
“春哥,我知道人家都怕你爸,我不怕,你爸是一个那样神志不清的人,长辈骂下辈,就让他骂呗,你这么多年都轻轻松松地挺过来了,我为什么就不行呢?我也会像你一样好好的服侍他老人家,春哥你说呢?”
许久,春哥轻轻地吐出一声叹息,并敲了一下自己的头,说道:“春儿,你是一个最好的女人,我真的愿你幸福,愿你生生世世幸福,但我有一个那样满嘴脏话、要洗这洗那的爸,不管什么人,他都可以让她受不了,我不能害了你,对不起,你说的,我,我不配,我真的不配!”
春哥说完,便大步走了,走了好远,春儿忽然听见了一声春哥的哽咽声,春儿不由大喊:“春哥……”可是,春哥没有回头,也没有停留。
自此以后,春儿总是难以见到春哥了,想他时,特地去找到他,他却又总是低着头,默默不语,问多了他就没茬找茬想溜掉,溜不了,便又心事重重地唉声叹气。
(三)
春哥啊!春天来了,春风能吹绿大地,怎么就吹不开你那扇心扉呢?
太阳出来了,暖暖的阳光,沐浴到生机勃勃的大地上,沐浴到百花齐放的鲜花上,沐浴到一身朝气的春儿的身上,映得桃花鲜红娇艳,映得菜花金黄灿烂,也映得春儿的脸红彤彤。
阳光里,春哥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远远地来了,他手里拿着一束鲜艳的桃花。春儿有几天没见到春哥了,但又怕惊跑了春哥,便藏进一棵树后,风儿轻轻地吹,花儿悄悄地笑,春哥被春风拂来了,手中拿着那束鲜艳的桃花,吹到了冬哥的坟前。
“春哥!”一张红彤彤的俏脸,被风从树后吹出。
“春儿,你——”春哥的嘴,被风儿悄悄地粘住。
“春哥,我看到你来,我怕你又被风刮跑啦!”春儿的脸娇羞得灿如桃花。
春哥垂下头,低低地道:“今天,五年前,是冬哥走的那天~~”春哥说到这里,想想,便想把花放到冬哥的坟上。
春儿接过花,闻闻,摘一朵别在鬓上,看着春哥,低语道:“春哥,你不要走,这么久以来,你老是撇油沫一样撇着我,不想见我,今天,春哥,我却有话,要跟你说。”
春哥抬起眼,看了一下春儿,他看到了春儿那一汪春水似的眼,不由低下了头。
春儿一边摘着花瓣,一边说道:“春哥,我与冬哥结婚的那个晚上,你送过我们一束桃花,冬哥很谢谢你送来的那束桃花呢,我就用你那束桃花,洒了我们一身,那五彩缤纷的花瓣,才使我们的新婚有了一点生气,才驱走了革委会主任给我们新婚时的不快。今天,我要拿你送来的这一束桃花,洒我俩一身,我想让它缤纷出一个你我二人的世界,叩开你心灵深处的窗扉。”
春儿说完,走到春哥的面前,用桃瓣在春哥和自己的身上撒满那缤纷的桃红,说道:“春哥,我春天的大门早就向你闯开了,你也向我闯开大门吧!从今天起,我就要你做我的冬哥,做我最亲最爱的冬哥。”
春哥抬起头,看看春儿,见春儿的眼里一汪春水郁郁,春哥又不由慢慢地垂下了头。
春儿拉起春哥的手,春水不由慢慢地溢出了眼睑,说道:“春哥,你就是我的冬哥,更是我的春哥,我知道你喜欢我,疼我,爱我,我也知道我在你心中的那份份量,你默默地帮我,是因为你爱我;你躲开我,更是因为你疼我,爱我,不想拖累我,与我那时‘地主婆’的帽子压得我不想连累你一样,冬哥都过去了几年了,你说过,冬天过去了,不就是春天吗?春哥,我等的春天就是你啊。”
春儿说完,那春泪不由一串串流下,春哥见了,眼圈也红了,他看着春儿那横流的春泪,不由用手帮他去擦,但春泪横流,擦了又有,越擦越多,宛如阻塞不住的江河,太阳见了也只得闪进了云层,花儿见了,也娇羞怯怯,连两人身上那鲜艳的桃瓣,也羞得溜到了地上。横陈春雨的春儿,看着地上那娇羞的桃瓣,也不由把头藏进春哥的怀中,摇晃着春哥的双肩,失声痛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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