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逝水流年-小说』其实我不想杀人

整整三个月，我一直在做一个小工的工作，辛苦不算什么，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了。计算着可以领到一笔钱时，劳累也实在不算什么。想到第一次可以领到自己凭借辛苦赚来的钱时，我感到非常的高兴，原来凭借自己的辛苦赚钱，心里是那样的踏实。而眼前这一切这都得感谢那位女警察。她很漂亮，是那种具有迷人气质的美丽。遇到她可以说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缘分。

在此以前，我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侠，至少我自己这样评价自己。看到武侠小说里面的人侠士劫富济贫的故事情节之后，我就选择做一个盗侠。我只取富贵人家的财物，为了不误伤穷人，我选择从小车里面取东西。我很有这方面的天赋，在修车部里面实习了几次，就有了自己的心得。再练就一副好眼力，眼观四面。再练就一副好耳力，耳听八方。因此周围任何细微的响动都会引起我的警觉。仅仅这些还不够，手上的功夫得细致，手指要灵巧，特别是心里要亮堂，做过一次就知道了车锁的构造，而且要举一反三，经常地总结心得体会。因为这样，自己的手艺提高得特别快，无论进口还是国产的车锁都不在话下。另外最重要的是要有品质，就是盗有盗道，不要贪。贪是人性最大的弱点，连出家人都看得很清楚，我自然知道这个浅显道理。得手一次，我会休息一段时间。这段时间就是不断地充电，在知识的海洋里面寻找车锁设计的露洞。所以几年来我的收入颇丰，日子过得十分的舒心，也从没有失手过。

当技术到了一定的阶段，心里就感到十分的寂寞，就迷上了网络聊天。我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叫“盛世大侠”，笔记本电脑是我最大的一笔开支。当初买这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技术，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好处。记得那次买电脑时心情是十分的爽，在街上看到希望工程那大眼妹妹的宣传画时，我想到了自己的家乡和学校，就很大方地捐了三千元。记得当时的工作人员看得我心里十分的不好意思，在心里一遍接着一遍的说：“丢钱的大哥大姐，千万不要骂啊！我这里借花献佛了，做了善事，你们骂，我的耳根会发痒的。”

日子就这样十分幸福地过，我胸无大志，很满足这样的生活。

后来我认识了一位网友叫“正义”。当时感到这个名字很好笑，现在这个社会贪官比地上的蚂蚁都多，还讲什么正义。就拉来一阵海聊，没有想到她十分的健谈，打字的速度比我一指禅功夫厉害多了。这又激起了我的好强心，拿武侠小说里面的知识与她交流。没有想到是我们一个鼻孔出气，一样的脾气啊，性情中人。几次海聊后，我选择了语音聊天，没有想到她竟然答应了。原来她是一个女的。声音很甜，就好象和农夫山泉的广告一样甜，而且迷人。我们经常争论不休，她总以一个正统的面目教训我，我以反面的教材反驳，谁也说服不了谁。不过常常争论让我有了和她交谈的话题，一直到人生和社会观点的争论。我们有各自的主张和见解，互相没有寻思对方的身份，这也许正是网络聊天的好处和吸引人的地方吧，彼此没有任何的顾虑。因为她，我迷上了聊天，跟上瘾了一样，一天不听她的声音心里都感到空落落的。当然我也看新闻，看天下大事，看那些贪官污吏被抓到了没有等等。你们不要笑话，盗也是人啊，也有七情六欲，也有积极关心社会的一面。

有一次，她说有一个农村困难的大学生需要救助时，说感到自己的力量太微薄。我二话不说，向她要来了人名、地址。侠客的风范立刻表现了出来，我又一次捐出了五千元，这都得归功与上一次的收获。那次我看到一辆红色的国产小车前面有一个报纸包裹的东西，凭借着自己的敏感，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，我取到了目标物品，是整整两万快钱。我暗暗地笑国产的汽车在花样、色泽、车款等方面学得贼精，就是在车锁和省油等实用的方面没有长进。

拿出五千做了善事，其余的也可以歇手一段时期了，同时也可以对街上的一些残疾人分一点汤，毕竟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啊，何况我还是一个侠客呢！

常言到，过分执迷于一件事情，就是痴了。痴同样是人性的弱点，紧排在贪的后面。正是与她聊天上瘾的痴迷，我的心就很难平静下来。做事就难免精神不集中。我也终于栽倒在这件事情上了，会水的鱼儿浪中死啊。我叹息了一声，记不清这是哪个有见识的前辈说的。

那次我在一辆小车边观察了许久，车窗前面的一个黑色的包引起了我的主意。本来这段属于休息的时间，不过我想多做一点善事。我要让她，就是“正义”佩服我到五体投地的地步，我决定出手再做一次。

顺利地打开了车锁，我极快地打开车门，想拿包走人。就在我摸着包的瞬间，感到手腕上一凉，不好！可是明晃晃的手铐如同手镯一样套住了我的手腕。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女警察，和警花挂历上一样的精练。她面色平静地说：“不容易啊，我守了三个月了，高手。”声调依稀很熟悉，一时让我很迷茫。只见她很得意的眉毛往上一挑。贪和痴害了我啊！我知道反抗是最坏的选择，于是很大度绅士一样地伸出另一只手笑笑说：“麻烦了，让你费心了。”

第一次进警局，我尽量很平静的样子，想着下一步的对策。世上无难事，只要脸静平。只承认这一次，这和贪官一样，招认了不见得就轻判，巨款来历不明罪的判决是最轻的。不过这需要的是好样的心理素质。这个我应该有，我尽量地完善着自己的策略。

审讯室里，我只承认这一次未遂的行为。警察肯定不信，问我怎么那样熟练地打开车锁时，我就说那肯定是我的运气好，你们的人在里面忘了锁门，让我碰了一个便宜，要不现在你就是给我钥匙，我也不可能顺利地打开啊。我的理由显然激怒了警察，他们轮流用起了审讯的手法。不过他们没有打人，不然就不会有后来的结果了。我要么就是不说话，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其它，最后我实在没有招数了，我就说我是好人，有证人可以证明。他们问我，我说是我的网友“正义”可以证明。他们生气了，给我的眼前放置了一个很亮的灯泡，让我无法有片刻的休息。反正耗上了，我就坚持着不说，尽管面色苍白精神憔悴。

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，后来进来了那个女警察。她进来隔着桌子看我，用好象要穿越我的身心一样的目光看我。时间一长，我的心里就发怵，就坐卧不安了，我挣扎地说：“我是初犯，不要用看杀人犯的眼光看我。”

没有想到她哭了，抹了一把眼泪说：“我知道你的本意不是如此，你想做一个好人，你有善意的一面。如果凭借你那如此细密的心思，灵巧的双手，而且有那么好的悟性，做什么你都能出人头地的。一个讲法制的社会不需要你这样的侠客行为，忘了告诉你我的网名叫‘正义’。”说了她站了起来，看着目瞪口呆的我继续说：“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，只是我不希望在这种环境里和你再次见面，那样我会伤心的。”

她打开了我的手铐，看着我憔悴的脸色说：“你可以走了，选择一个正当的行业发展，我相信你做得会更出色。”说完她握了一下我颤栗的手。

我都不知道怎样回到我的住处，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。我足不出户地睡了三天，来回思考着她的话。就如同禅家顿悟一样，她是我顿悟的法门，我开始认真找工作。

当真正找工作时，我才发现我现在是一无是处，什么也不会。咬了咬牙，从最低端做起，就算是磨练自己，我选择到一家装饰公司做小工。

我交了一千元的押金，成了这个公司的一名正式员工。

手指磨出了血泡并不要紧，灰尘满面也不在乎，我在乎我的所作所为，我在乎我不能让她再伤心，这时我才发现她在我心中的位置。当我在后半夜打开电脑时看到她的留言：“握手，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好人，不再让我伤心。”我泪流满面，这是我真正的感动，它来自我心中女神的眷顾。我认为我在朝好的方面发展，于是我回复了一下留言：“谢谢，我已经金盆洗手，改头换面做人了，再一次谢谢你。”

尽管老板满脸横肉，蛮不讲理。时不时找一点理由扣我们的工资。我还是忍了，这一忍就是三个月没有发工资。和我一样的工友都哎声叹气，好像说老板惹不得，只是陪着笑脸讨要。我决定做一次真正侠客做的事情，当然不是做以前的事情报复老板。而是联合工友去要我们的血汗钱。

这一天，我带着工友敲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，看着老板爬在桌子后面在电脑前边日理万机的样子，我就想笑，谁知道他是在看什么呢。我尽量用平静着语气说：“熊经理，请给我们发工资吧，我们已经三个月都没有领工资了？”

老板抬头看了我们一眼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才三个月吗，那边的工程款还没有结，等结了再说。”然后挥了一下手让我们出去。

这次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地走，我继续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，强调了一下语气说：“老板，我们已经三个月都没有领工资了。”

看着我赖着不走的样子，工友们也伸长了脖子等待老板的决定。熊经理竟然站了起来大声吼道：“对方没有付款，让我拿什么给你们发工资。实在不行一人先到财务上借一百块钱，月底了再说。”

欠我们的工资，还让我们借他的钱，好像没有这个道理。我于是加重了语气说：“我们希望公司发给我们工资，至少两个月的，而不是我们借公司的钱。”我稍微做了一点让步，虽然目前我不缺钱，但是工友们需要，他们是要养家糊口的，所以我继续坚持。

“是你说了算，还是我说了算。”老板吼了起来，没有教养的面目暴露了出来。

我也失去了耐心，紧盯着他的目光说：“如果不发工资，我们明天就罢工了，不做了。”我擅自用了过去工人最常用的词汇。

“你出去，你敢威胁我，小子，你看你在跟谁说话。”老板彻底发怒了。我一点也不害怕，跟这样的老板打工，能有什么出息，我决定辞职。

于是我说：“退了我的押金，结清我的工资，我不做了，如果明天上午不结清我们的工资，我们不但罢工，而且你也不要办公了。”我加重了语气，可是我还是留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他做准备，或许他真地没有拿到工程款，需要筹款。做人是要有余地的，虽然我临走时狠狠地带了一下门，我只是想用侠客的动作表现一下我的态度。

走出门时，我看到老板打了一个电话，没有听到他说什么。我对工友们说：“明天领工资吧，不要怕他，是他欠我们的工资。”

晚上在我回家的路上，我遇到了袭击。三个人从后面给我的头上套了一个袋子，然后就是一顿饱打。给我留下满身的尘土和一脸的血迹，还有一句话：“敢威胁我们老大。”

我感到我的肋骨断了几根，被踩过的腹部也疼痛不已，更何况满脸火辣辣的痛。我挣扎着打了报警电话，就昏了过去。

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医院，警察看我醒来也做了笔录。我虽然感到很痛，但是想到老板要进局子了，雇凶打人，我伤得这么重，肯定会判几年的。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的高兴，法律是可以保护我的。

等我从医院里面出来时，花完了我以前的老本。老板还是坐在办公室里，其他工友领了一个月的工资后继续做工。

我实在想不通，就到接警的派出所去询问。接待我的警察是一个很年轻的青年，他说：“在你做了笔录后，我们就传讯了你老板，他那天晚上在和别人一起吃饭，没有作案的时间。另外他说不会为了那几个工资做犯法的事，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与这件事有关。另外你想想你在社会上有没有得罪另外的人，打你的人你有印象吗。”

“妈的。”我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，袭击得很突然，我能有什么印象。难道我听到的那句话不能算是证据吗。我再追问了一下。

那位警察说：“当然不能算，只能说是线索，如果抓到了凶手有了证据自然会法办他，可是现在没有证据。当然你如果在以后碰见那几个凶手的话，先报警。抓到了凶手，有了证据，就会还你一个公道的。小伙子，相信法律，迟早会还你一个公道的。”

这会是那一天，等到猴年马月啊？现在想到老板，就想到了南霸天。既然警察无法解决，那我就用侠客的手段来解决，我要惩恶扬善。在家里躺了几天后我这样想。

我拿出那个匕首，那是在一次顺手中得来的，因为太过于精美，让不喜欢利器的我留了下来。大概是藏刀吧，不仅精致，而且很锋利。我带着它来到了老板办公室。

大概是看我没有接受教训，老板很横地说：“你与公司签定了一年的合同，现在辞职，给公司带来了损失，你的工资和押金就算是赔偿公司的损失了，你走吧，我不跟你算帐了。”说完用很嚣张的眼色看我。当我实在忍不住了骂他一句“无耻”时，他竟然上来用脚踢我。连一点伤我的歉意都没有，我实在忍不下去了。

匕首确实很锋利，刺入老板的胸膛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。老板带着最后的恐惧看了我一眼，倒在了办公室的地面上。血流得不多，但是在明亮的地板上很醒目。我心头一惊，我杀人了。我一时感到头皮发麻，手拿着匕首，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楼顶上，坐在临街的女墙上发呆。

很快下面站满了人和警察。警察也很快到了楼顶上，看着我坐在楼边的样子，站在楼顶的远处朝我大声的喊。喊什么我没有听见，只是看着下面这个令人眷恋的世界而迷惘。

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，我回头一看，是她。“其实你并不想杀人。”她微笑着一边说一边走向我。

“站住。”我喊了一声，然后看了一下她那美丽的脸苦笑着说：“可是我毕竟杀人了。”我再看了她一眼说：“谢谢你曾给我以希望，可是我还是让你伤心了。”我再一次地泪流满面，然后我站了起来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，转身就从这座高楼上跳了下去。